斯托利亚东南方,巨塔“摇篮”外七百二十公里处,巴罗尔城。
阴霾的夜空上浓云密布,冷雨乘着清冷的风飘零而下,在这座古城别致的尖顶建筑与错综穿插的青石板道上溅起水花。不时有裹着兜帽斗篷的行人从巷子中走出。
他们缄默地前行,偶尔彼此点头致意,随即在大道上结阵而行。
所有人都向着雨幕深处沉默地前进,他们绝不担心会迷失方向,因为——那里有着指引方向的领航明灯。
从地表射向天穹,能够穿透一切的光芒,毋论阴晴雨雪永恒闪耀。
环绕着模糊的橘黄色灯火,被四座方尖巨塔环抱的巴罗尔大广场上,万名黑衣剑士挎着佩剑端严而沉静地伫立着,陆续而来的人们相继加入其中。广场的四周,林立高扬着巨大的旗帜,那黑色底布上绘着的纯白笔直的一划,就如黑夜中唯一升起的星星,任雨水落下逆流而上。
这面旗帜象征了那束将人们凝聚在一同的光芒,也寄托了为这黑夜之国带来曙光的夙愿。
这些战士们形貌各异,有的额前生有长角,有的长有兽耳,有的则有着纵裂的瞳孔。当他们并肩而立,广场前的大城堡上,“公主”风姿绰约的身影在一名骑士的指引下出现在最高处。
——砰——唰。
刹那之间,静谧的军队整齐划一地以铁靴击踏大地,拔出佩剑以双手高擎而起。一时之间宏伟的广场上万刃成林,剑身辉映着穿天而过的闪电,他们坚毅的面庞却不为所动。
那双眼之中,仿佛是压抑的怒火与斗志在沉稳燃烧。
“自从我们被生下,来到这个世界之初,就深知一件事——我们脚下的土地是斯托利亚!一片曾在古代战争中被邪龙化为地狱的废土,亦是圣灵神恩托斯曾行走的土地!如非父神施以慈爱与奇迹,我们的家园将不会有生命存续,更不会有斯托利亚的建国!”
那位少女身披盛装,徐步踏上高台,风雨掠过她的脸颊,凌乱了长及腰际的灰发,但她被悲伤所盈溢的银灰瞳眸未曾眨一下,只是信赖地注视着广场上的将士们。
良久,她轻柔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:
“自古以来.....父辈与我们信望着恩托斯的教诲而生活,我们的家园,我们的国家,那一砖一石所积淀的莫不是我等虔诚的信仰。‘有灵生命皆平等。’、‘心怀敬爱,不失体恤。’、‘若灾厄来临,互助共进。’,父神的话语,言犹在耳五百年。”
那空灵的声音,令人们的心为之颤动,骤然高亢。
“但是,看看祖国现在的样子!醉心于司徳哈遗产的伪王,以及戴因斯圣迹队的异端,他们为了追求那虚无的力量,不惜亵渎共同的信仰,不惜对同胞痛下毒手!人们辛苦一年的所得只留下三成,虚弱的父亲眼睁睁看着饥饿的孩子从最小的开始死去,而那些出于善良抗命的官员则被全家吊死——他们在筵席上喝下的酒,就是人民流出的血!”
永恒不灭的提灯焕发着引航的光芒,她凝聚意志的话语也仿若贯通天穹。
“人们不仅失去生命,甚至连自由与尊严也被践踏。一个崇高的民族不应屈于一个恶人的膝下,崇高的信仰更不容亵渎——是人民的意志把王权约定,而非遗世的亡灵!”
她身侧的骑士单膝跪地,恭敬地将长剑奉上。
少女毅然将之拔起,剑锋直指长天。
“此时此刻,我等紧握正义之剑,未远的英灵亦与我等同在!死亡远非结束,拔剑向前破却虚妄!天佑斯托利亚!”
仿佛少女的身影是雨雾中唯一明晰的景色,凝望着她的人们在一瞬间沸腾。
“天佑斯托利亚!!”
“西斯尔特公主万岁!!”
“伪王必将受审判!!”
各族战士们的咆吼,刀剑的铿鸣连成一片,甚至连风雨都被震散。
虽然仅有万余人,但他们对于这场正义的战争毫无畏惧——是的,诚如公主所说,那些未远的英灵们与他们同在。
就在环立的城墙之外,一直五万余的大军松散地排列着。他们身着各异的服装,有男又有女,甚至没有拿武器,步履蹒跚而动作迟缓,不时发出沙哑的嘶吼。
若是在黎明中,你会发现——“他们”面容扭曲,肌肤早已溃烂,横生的骨刺从躯体中穿出。
将“他们”团结在一起的,是信仰的力量吗?是正义的感召吗?是民族情怀?
还是早已消逝的情感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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